先秦儒家之“樂”研究——以《論語》《孟子》《荀子》《禮記》為中心.pdf

1、《論語》首句是儒家“樂”的宣言，其與“孔顏樂處”、“樂以忘憂”等奠定了儒家“樂感文化”的基調(diào)與底色，以“知之者不如好之者，好之者不如樂之者”突出了對“樂”的推崇。在“樂-樂”觀念下，“孔顏樂處”的一個解釋向度為無論富貴貧賤、安行處危，君子的情感皆能像“樂”(Yue)那樣“和”。在成“圣”自“樂”的信念下，“孔顏樂處”到底“樂”什么可能對先秦儒家來說，不是一個特別需要回答，帶有根本性的人生問題。與此相應(yīng)，現(xiàn)代語境中的“幸福是什么”、“如何

2、才能幸?！钡葐栴}對先秦儒家來說，亦不是一個“突出”或“迫切”的人生問題，因?yàn)槌蔀榱恕笆ト恕保鞓?、幸福等自然會伴隨而來。
　　在《論語》彰顯了孔子、顏回之“樂”的基礎(chǔ)上，《孟子》以“竊負(fù)而逃，樂而忘天下”彰顯了儒家另一位理想人格代表舜之“樂”，舜與孔子、顏回一起，成為了先秦儒家之“樂”的三位人格化代表。舜之“樂”有大孝、君王、隱士三個方面，在這三個方面中，大孝或“親親”之“樂”具有前提與基礎(chǔ)地位。“君子三樂”、“反誠之樂”、“與民

3、同樂”等命題讓儒家之“樂”在倫理實(shí)踐、心性修養(yǎng)、政治建構(gòu)層面得以更為充分、具體的彰顯。先秦儒家之“樂”與音樂有著緊密的聯(lián)系，它不同于《尼各馬可倫理學(xué)》與現(xiàn)代漢語中的快樂、幸福，是一個比快樂、幸福內(nèi)涵更加豐富的概念?！笆ァ笔恰睹献印分芯又皹贰钡闹赶?，“圣”與君子之“樂”交融互攝，使君子之“樂”的意義與價值得以彰顯，君子之“樂”集中體現(xiàn)于人“事”關(guān)系之中?！罢\”的實(shí)現(xiàn)與《尼各馬可倫理學(xué)》中的沉思活動相似，都可以帶來“樂”、快樂、幸福等正

4、面心理感受，都強(qiáng)調(diào)“思”的作用，且都有超越存在者的預(yù)設(shè)。但孟子之“思”是飽含情感的“誠”思而不是沉思;“誠”之“樂”需在“行”與“事”中實(shí)現(xiàn);“誠”具備形上觀念品格，而沉思不具備;沉思需要一定物質(zhì)條件以保證閑暇，而“誠”不需要。
　　《荀子》不但與《禮記》一起，讓復(fù)雜的“樂”“樂”關(guān)系，“樂”而不“流”“淫”的重要性，“禮”對“樂”的重要性得以清晰、彰顯，而且通過君子“有終身之樂，無一日之憂”的命題，將儒家“樂感文化”的特點(diǎn)更加顯

5、性地表現(xiàn)了出來。在先秦儒家看來，“樂”(Le)與“樂”(Yue)都不能“流”“淫”，否則就需要糾偏。在糾偏的過程中，“禮”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?！皹贰倍弧傲鳌薄耙钡脑瓌t，不但“顯性”地要求拒斥不良的“樂”(Yue)，而且“隱性”地要求藝術(shù)生活不能過度。“有終身之樂，無一日之憂”的背后是以“義榮”為榮，以“義恥”為恥，而非以“勢榮”為榮，以“勢恥”為恥的“榮辱觀”，以及“在天者”、“在己者”的天人（己）之“分”。儒家對已是“樂”，對家

6、國天下則充滿了憂患，但此憂患不同于負(fù)面情感“憂愁”。君子“有終身之樂，無一日之憂”的一生，并非忘天下式的“獨(dú)樂”，而是積極地去履行對家國天下責(zé)任的一生。責(zé)任心與“樂”，憂患意識與“樂”，在君子的人生中都是不沖突的。
　　《禮記》將“樂”(Le)看做一種理想的政治、社會、生活狀態(tài)。始“親親”終“樂”的“親親而樂”命題，將倫理與政治、宗族與國家、“親親”與禮俗的形成以及“樂”融貫起來，體現(xiàn)了“親親”在先秦儒家治族、治國理念中的本源地位

7、與先秦儒家對“樂”的政治、社會狀態(tài)的追求;“親親而樂”亦是“仁而樂”。作為情感的“樂”，對(己)來說，是真切的“感”，但對他人來說，則是“愉色”等“顯象”，“有深愛者，必有愉色”在《論語》“色難”思想的基礎(chǔ)上，論證了“樂”的“顯象”——“愉色”等的重要性、合禮性、困難性及可能性。“德”的“內(nèi)”與“和”特質(zhì)，正是《禮記·樂記》中所強(qiáng)調(diào)的“樂”(Yue)、“樂”(Le)的特質(zhì)?！把远闹?，禮也。行而樂之，樂也?！笔窍惹厝寮摇皹?樂”觀念的重

8、要發(fā)展，是其“泛樂(Yue)化”思維的體現(xiàn)，是君子人生追求的一個目標(biāo)。
　　先秦儒家之“樂”(Le)的內(nèi)涵主要有以下四個層級:第一，指與“喜怒哀”等并列的一種情感，這個層級上的“樂”與現(xiàn)代漢語中的“快樂”對應(yīng)。第二，是一種概括性、簡約性的適意性、愉悅性表達(dá)，是“喜”、“悅”、“樂”等正面情感的總稱。第三，代指包括正面、負(fù)面情感在內(nèi)的所有情感。第四，指一種理想的社會、政治、人生狀態(tài)或境界，“和”是其重要特征。這個層級上的“樂”與現(xiàn)代

9、漢語中的“幸?！睂?yīng)，但不等同。
　　先秦儒家之“樂”(Le)主要有以下幾個特點(diǎn):第一，與“理”、“氣”等范疇不同，儒家之“樂”既包括儒家的“樂”思想，又包括儒家的“樂”情感、“樂”境界。這亦是本文將論述的主題定為“先秦儒家之‘樂’研究”而非“先秦儒家‘樂’思想研究”的原因。第二，作為一種情感、境界，“樂”的個體性、體驗(yàn)性非常強(qiáng)，這就決定了對它的領(lǐng)會既要有理性思辨式的“論證”，更要有同情同感式的“體證”。而儒家也正是這樣做的。第三

10、，“樂”既是一種情感、境界，也是一種信念。這種信念具有準(zhǔn)宗教性。其主要體現(xiàn)在兩個方面。一是在“圣”的觀念下，相信“圣”是“樂”的，成“圣”自然會“樂”。二是無論處于何種人生境遇，對人生、對生活的態(tài)度都是樂觀的，似乎生命、生活本該如此“樂”。第四，有一個與其字形同一，觀念互融，在解釋上互釋的概念。“樂”與“樂”(Yue)概念或觀念無論是在“原發(fā)經(jīng)驗(yàn)”處，還是在之后的發(fā)展、演變處，不但在解釋上互釋，而且在所指向的狀態(tài)、境界上，不僅是你中有我

11、、我中有你，而且，有時甚至是你即我、我即你般地緊密聯(lián)系、融合在一起。兩個概念，非如“陰”“陽”概念那樣具有對立性，但卻又如此的具有緊密聯(lián)系性、相融性，這在中國哲學(xué)概念中似乎是唯一的?！皹贰备拍?、“樂-樂”觀念非常具有儒學(xué)、中國哲學(xué)特色。除了以上特點(diǎn)，儒家的“樂”思想乃至整個儒學(xué)都有“縱向體系性”的特點(diǎn)，儒學(xué)的“縱向體系性”亦是一種“群體體系性”與“隱性體系性”。先秦儒家之“樂”研究，亦是以“樂”(Le)為視角，去“觀”整個先秦儒家。在“